感受西安解放六十年（四）

布衣补丁

解放前人们生活贫困，买不起好布好衣服，老百姓们多数只能穿得起粗布衣（即农户自家用棉花纺线织成的土布），经济好一点的家庭可以买到洋布（机织布），绫罗绸缎之类的好衣料多为财东家购置。那时节大多数人群中单从衣服上就可以分辨出穷富和城乡之别，穿着呢绒绸缎，机制衣（就是裁缝做的衣服）的必是有钱人；平民多穿洋布和粗布为衣料的手工制衣。城里人和乡里人也不难辨认，城里人多穿洋布，乡里人多穿粗布；城里人的服饰稍微能讲究一点，而乡里人穿衣无论是式样或者卫生都不是那么讲究。但无论是城里还是乡里的普通人群，穿着补丁衣的司空见惯，宛如平常。补补丁的地方多为摩擦与费力的地方，像胳膊肘子、膝盖、屁股，衣服领子、袖子等部位。再就是袜子底与后跟，鞋子补的也不在少数。补后的衣袜还能继续穿着，比另制新的合算得多。钱紧啊，不算账不行。

我家人口多，大小六口人的衣服、鞋袜全靠母亲一人制作，袜子虽是买来的现成，可那时的线袜子买回来后要缝制上袜底后才能穿上脚的（不上袜底的线袜子穿一天就会磨破）。袜底是用旧衣服布料按照脚样大小裁剪好后再在外面裹上一层新布料用针线密密麻麻的缝制而成，爱好一点的还在袜底上刺绣上各种图案的花卉（这种精致的袜底多数是未婚姑娘为女婿制作，俗称“女婿的活，心上搁，一针做不好，一夜都睡不着）。袜底做好后将新买来的袜子套在适合型号的袜板（缝制袜底的木制专用模具）上，包头、上跟，将做好的袜底缝制在袜子上就可以使用了，以后穿烂了再作缝补。由于袜子要掏钱购买，且缝制袜子费时费力，又不耐穿，因而那时的小孩子一般都是精脚片子，只是到了冬天才穿袜子，穷得厉害了，冬天也难穿到一双单袜子。

衣服的来源大致有三种：一种是改制。早先，大人们多穿长袍,后来因这些衣服不太行时，或者因陈旧而弃穿，就由母亲将这些旧衣改制成短衣服，或者改制成小孩衣服继续穿着。二是延续。孩子们穿衣服，一般是老大穿，老大穿过后的衣服小了就给老二穿，老二再传给老三，直至实在不能再穿时就作为铺衬存放起来，以备将来缝补旧衣服或者袼禙（用碎布或旧布加衬纸裱成的厚片，多用来制布鞋），总之，物尽其用，绝无丝毫丢损。三是新制。新制衣服的布料一般选择结实一点的平布，例如斜纹、线哔叽、细帆布之类。鞋面布不在之列，鞋面布虽用料少但很费，必须选用更结实一点的布料，就是价钱贵一点，再贵都得用，一般就选用冲服呢，有时也选灯芯绒。灯芯绒布结实好看，但不适宜孩子们穿着，用力踏地后灯芯绒布会开裂，因而给小孩子做布鞋差不多都用冲服呢。我家孩子多，母亲有时将用过的面粉口袋洗净后，裁剪缝制成衬衣、短裤（短裤一般是夏天穿，大多数平民百姓因经济拮据穿不起内裤，有人说陕西人是“吃面喝汤，睡觉脱光”，那是真的），穿着也很舒服，而且还越洗越白，经济实惠，美观大方。贫穷使得我老家乡村就更是简单了，一到夏天，七八岁的孩子（男孩子甚至有的十来岁）不管男孩女孩全部是精屁股，连鞋子也不带穿的，一丝不挂。大人们也多是夏天一身单，冬天一身棉，根本就没有什么衬衣衬裤之说。乡村里产棉花，做衣服的布料大都用土布做，质地粗糙而较硬，手感也不那么好，但结实耐穿。

做衣服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使，先估摸着扯多少布料,扯好布料后先要放在清水里洗一洗，让缩一下水（不然，等做好衣服后再洗，再缩水，衣服小了就无法穿了），待晾干后就可以裁剪了。裁剪制作的衣服有中、西式之别。中式衣服裁剪的时候将布料按要求折叠，再将要做的上衣或者裤子放在折叠的布料上，按比例放大裁剪，最后再用针线一针一针缝制链接制成成衣。中式裤子比较好做，基本上是三大件，即两条裤腿和一个裤腰，把做好的两条裤腿连接起来以后再上个裤腰就算成功，难度在上裤腰和对正裤缝上，要想一些办法才行。这种活，一般针脚被压在背面，正面几乎看不见针脚。中式衣衫制作起来就比较麻烦了，衣衫制作技术难度最大的一是裁剪，裁剪衣服难度最大的是衣服的领口，挖开的领口或大、或小、或偏，都会严重地影响到衣服的式样和穿着；二是緶纽襻、挽纽扣。纽襻、纽扣（也叫纽子）的制作首先要将布料剪成一指多宽的布条，然后将这些布条用针线緶成像织毛衣的签子那样粗细的布绳，用布绳做纽襻比较容易，直接缝制在衣衫上，留足可以扣住纽扣的套子就行了；难的是挽纽扣，挽纽扣的技术难度很大，要求不仅是会挽，更重要的是技术娴熟，手劲均匀自如。纽扣分球状和半球状两种，大多数人很难掌握，母亲做家务活是行家里手，针线活更是出类拔萃，常常替街巷四邻裁剪服装和挽纽扣。西式（一般裁缝制作的那种）的那种衬衣和制服比较难做，要将布料按照衣领、上肩、前襟、后背、衣袖、袖口等裁成一块一块的进行缝制连接，而且要求缉边缉沿（缉读qi，是一种缝制方法），也就是说针脚要求一针接连一针，上下针脚一致，因为是明针，要求要美观好好